本报记者 李晖 北京报道

讳莫如深的支付行业“潜规则”首次通过上市公司公告形式撕破。

日前，支付概念A股公司拉卡拉（300773.SZ）、头部收单机构海科融通母公司翠微股份（603123.SH）陆续发布公告，称公司在收单业务中存在部分标准类商户交易使用优惠类商户交易费率上送清算网络，已按照相关协议将涉及资金退还至待处理账户，并提示投资者注意投资风险。

这是支付公司首次主动曝光业务中的违规“跳码”顽疾，一时引发行业震动。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向知情人士了解，上述“跳码”事件波及多家支付机构，所涉问题去年由国家相关部门审计时发现，涉及追偿金额达到数十亿元。“相关机构都在退缴资金，如此大的亏空上市公司在财报中必然有所体现，在年报发布前必须对投资者进行风险提示。”该人士透露。

自爆“家丑”

此次发布公告的两家支付机构均是收单领域的老牌公司。

拉卡拉成立于2005年，2011年首批获得中国人民银行颁发的《支付业务许可证》。2019年4月25日在深交所成功上市，成为第一家登陆A股市场的第三方支付企业。海科融通成立于2001年4月，2011年底获得支付业务许可。两家公司都是收单行业交易额排名前五的头部机构。

在公告发出后，资本市场随即作出反应。拉卡拉公告次日盘中大跌一度超17%，而翠微股份在公告披露的午盘后也持续走低，一度跌超7%。而上述“黑天鹅”事件，也引发多家支付概念股股价跳水。

两家公司均是行业知名头部机构，市占率领先，其涉及的违规“跳码”是什么业务？又为何要自爆家丑？

记者从业内人士处了解到，支付机构在进行收单业务时，不同商户在POS机收款时对应了不同的MCC码（商户类别码），不同的MCC码对应着不同的费率标准。

2016年9月6日，《国家发展改革委 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完善银行卡刷卡手续费定价机制的通知》实施，即行业俗称的“96费改”。在“96费改”后的过渡期内，行业形成了标准类商户0.6%费率、优惠类商户0.38%费率、公益类商户0%费率的固定模式，且延续至今。

博通咨询金融分析师王蓬博向记者表示，一些支付机构正是利用“96费改”后对民生类和公益类商户的优惠政策，通过自身系统技术变造等手段，将标准类商户变造为民生或者公益类商户，在差异化的费率定价之下，以获取更多利润。

但“跳码”作为行业内的顽疾由来已久，为何机构此次主动曝光？

前述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该事件涉及数家支付机构，是去年国家有关部门在对华南地区某银行进行审计时发现的次生问题。“跳码”涉及追偿的资金额达数十亿元，已经有一些机构补缴、退还相关资金，但上市公司涉及这笔补缴资金的去向必须在年报中有所体现，因此受到信披要求需主动向投资人公布。此外，不排除仍有其他上市公司将对此事进行风险提示。

在王蓬博看来，“跳码”虽然是“看破不说破”的行业顽疾，但公开后，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受此事件影响，行业的纠偏已经开始，去年底以来，行业银行卡收单服务费费率普遍上涨。

机构转型再承压

此次看似“黑天鹅”事件背后，其实是行业顽疾屡屡难除的“灰犀牛”问题。

近年来，在支付机构集中存缴备付金等一系列政策变革后，收单公司至今仍未找到成熟而多元化的盈利支撑。而在费率“套利”口子不断收紧的同时，如何找到更稳健可持续的盈利之路迫在眉睫。

从拉卡拉和翠微股份两家代表性收单业务的业绩看，情况也不容乐观。

拉卡拉发布2022年度业绩预告显示，拉卡拉在2022年业绩预告中即预计，去年实现净利润3亿元到4亿元，相较2021年同比下降63.05%～72.29%；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录得净利润2.24亿元～3.24亿元，同比下降64.58%～75.51%。

而翠微控股则预计2022年实现净利润为5000万元～8500万元，同比下降49%～70%；扣非净利润为1000万元～4000万元，同比下降63%～91%。

而针对上述公告内容和资金退还影响等问题，截至记者发稿，拉卡拉和海科融通方面均未对记者进行回应。

一位北京收单机构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近年来监管方对信用卡套现的活跃度抬头有所关注，整条产业链上的参与方都面临不小压力。套现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部分小微商户的融资饥渴问题，这一灰色地带难以完全取缔，但规模在持续压降中。而相比套现，“跳码”是违规性更严重的红线，这些都会进一步冲击收单机构的营收水平。

在王蓬博看来，从央行不久前公布的2022年相关支付系统数据可以看出，几大业务线的交易规模和笔数都在同比降低，对仍然以手续费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支付机构来讲意味着利润的降低。支付机构必须意识到，如果场景渗透和边际效应也不再发挥作用，介入交易和增加服务深度，帮助更多中小微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已经成为支付机构必修的功课。此外，如何让小微商户找到更便捷和便宜的融资渠道，也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

（编辑：何莎莎 校对：颜京宁）